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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年代下崗潮:誰把下崗當光榮了

發布時間:2019-06-14 16:47:56 來源:拾文化 責任編輯:caobo

1998年,劉歡唱了一首《從頭再來》:“只不過是從頭再來”。 有人問:“只不過?你從頭再來一個我看看!”

1999年,黃宏演了個小品《打氣兒》:“廠長特別器重我,說單位減員要并廠,當時我就表了態,我不下崗誰下崗!”

有人問:“誰是主動要求下崗的?誰把下崗當光榮了?!”

下崗,是90年代的一件大事。

做夢也沒想到的事

2006年,吉林大學一個團隊走訪了200多位東北下崗職工,他們是這樣說的:

“我們現在要求不高,能買米能買油,粗茶淡飯餓不死,就行了。”

“能實實在在給點錢就啥也不說了。”

“我們這兒好多是夫妻倆都下崗,孩子都像你們這么大都上學呢。我,晚上出去撿破爛去。白天出去撿怕人笑話,晚上出去……欠水費,卡我電。一天能賣五塊錢的,夠吃?夠喝?還是夠學費?”

“現在招工,一個月400到500塊錢,真都不如低保,采暖啥的還能給你免了。農民工干這活行,他不用考慮采暖費,水電費,子女教育費……現在老板太黑,人有的是,400一個月你干不干?你不干,農民工干。就這價,農民工干也不容易。”

“現在吧,有門道不下崗,一個月好幾千,咱這樣一分錢沒有,你有本事,有技術沒有用,老子英雄兒好漢,你爸厲害,你啥也不用干。“

1997年10月,江西省社科院社會學所曾對南昌市下崗職工進行調查。500人中,45.7%月收入低于120元,大部分屬于低收入人群。

1999年,一份對多地下崗職工的調查顯示:

“(下崗工人)80% 一90% 是進人社會職業聲望較低的傳統零售、服務業,以及過去是以農民工為主體的苦臟累崗位或臨時就業崗位。”

經過下崗潮的沖擊,下崗職工對小孩的教育問題更加重視,他們不想子女重蹈覆轍,整天累死累活,非但掙不到什么錢,還受人白眼。

本世紀初期,高考人數連年增長,2008年超過1000萬,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,背后寄托了多少家庭的殷切希望。

雖然高校擴招了,可中國的教育資源畢竟有限,何況省份之間還不公平,不是人人都可以考上的,要想有競爭力,還得買教輔、到老師家補課,這又是一筆開支,就算考到了,也不一定交得起學費。

1996年,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院馮蘭瑞認為:如果再加上城鎮新增長勞動力、農民工等,失業率可能達到21.4%,一個驚人的數字。

下崗潮,是許多職工做夢都想不到的。

計劃經濟時代,能夠成為國企職工,端鐵飯碗,是數億農民夢寐以求的事情。一個人在國企上班,好比進了保險箱。

生病了,去職工醫院就診;子女長大了,去子弟學校讀書;冬天天氣冷,有職工澡堂;無聊了,廠里有電影院。干了幾十年,身子骨不行了,退休后,子女可以繼承父輩的職位,哪天駕鶴西去,單位還得派幾個人,幫著料理后事。

工資不高,但福利很高,內部等級森嚴,排資論輩的現象比較普遍。因為吃大鍋飯,平均主義盛行,加之沒有失業的危機,效率不高,人浮于事。

但要說工人階級本性懶惰,那就有失偏頗了。本來按照約定,國家終身雇傭工人,中途不能辭退,可為什么還會發生下崗潮呢?因為當時國有企業普遍效益不好。

國企效益不佳

重復建設導致產能過剩

市場需求就這么多,但為了政績,為了升官,許多地方領導盲目批項目,擴大產能,致使供給嚴重大于需求。

1996年,全國彩電生產能力3000萬臺,每年銷售量不超過2000萬臺,電冰箱、汽車的生產能力也閑置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。

潞安礦務局用世界銀行貸款,建了常村煤礦,花了幾十億,1995年剪彩,到1996年底都沒有開動過。產能過剩,加劇市場競爭,使許多國有企業生產閑置,員工無活可干。賣不出產品,自然就掙不到錢,企業的效益便大大降低了。

技術設備落后

建國初的、民國的,甚至晚清的設備依然在使用,改革開放前,國有企業大部分利潤上交國家,沒有資金更新設備。

后來效益不好,負債沉重,工資都難發,設備就更難顧及了。因此,資源消耗高,產品質量差等問題便應運而生。

90年代,中國機床行業的技術水平,只相當于國外70年代的,數控機床比例很低,不到10%。上海國有企業集中,曾是出口的主力,產品質量最好,可在90年代初也因為技術設備的落后,逐步處于劣勢。

歷史包袱沉重

到90年代末,許多國有企業已經有三四十年的的歷史了,時間一長,退休職工就多,他們的養老費用當然得單位出,人家辛辛苦苦干了一輩子,總不能嫌別人老,就棄之不顧吧。

還有之前提到的,企業辦社會,要花錢供養非經營人員,還有醫院、學校、電影院等機構,這又是一筆沉重的開銷。

據當時的調查表明,國企非經營費用支出占管理費用支出的40%。高福利,背后是高支出,在工廠效益不佳的時候,無形中成為了負擔。福利和工資一樣,一般只能加,不能減,你要是提出減少福利,使員工利益受損,容易引發不滿,成為眾矢之的。

私企、外企、進口商品的沖擊

相比于國有企業,私企、外企出現在中國的時間并不長,他們沒有這么多退休員工,不用經營醫院、學校,而且用工成本較低,可以雇傭較多廉價勞動力,甚至開“血汗工廠”。辭退員工也相對容易,干得好就上,干不好走人,非常現實。

國有企業在工業產值中的比重大幅下降了,這些企業的壯大自然會威脅到部分國企的市場份額。還有就是國外商品的涌入,1992年,因為大搞基本建設,鋼鐵價格猛漲2-3倍,國內的鋼企個個賺的盆滿缽滿,可惜美好的事情總是短暫的,國外鋼企見有利可圖,紛紛涌入,供過于求,價格又猛降,不用說,緊隨而至的就是虧損。

冗員過多

冗員多,意味企業要付出更多的人工成本,削弱了競爭力。但在國企,只要人家遵紀守法,你就得終身雇傭,裁員是極其困難的,畢竟得罪人的事情。

種種原因,致使國企連年虧損,債臺高筑。

1990年虧損348.76億元,1995年虧損540.61億元,實際資產負債率高達85.15%。原本國有企業由財政撥款,1983年改為從銀行貸款,由于經營不善,貸款不斷攀升,還本付息能力差,貸出去的錢銀行難以收回。

一些領導適應了撥款的日子,根本就沒有還錢的打算。可銀行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,七八成都是老百姓的存款,儲戶來提款,你得有錢給人家。今天這家企業還不回來,明天另一家企業又還不回來,不良債權的數量如此龐大,極易導致金融危機,若是真發生了,老百姓的畢生積蓄又找誰討要呢?

下崗,我的人生變了

國企職工曾為國家做出過貢獻,現在遇到困難了,就將其解雇,于情不合,過于殘酷,企業效益不好,責任并不全在職工。

下崗以后,失去生活來源,靠什么活下去?如果在上海、蘇南地區,可能還好點,要是在東北,或者內地的落后地區呢?能夠給下崗職工提供足夠的就業崗位嗎?

十幾年前,兩千萬知識青年返城,他們集會、抗議,高呼要工作、要吃飯,場面令人動容,如今幾千萬職工下崗,上有老下有小,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,失去工作,他們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?

還有,企業平時并沒有給員工發放足額工資,現在要辭退,就得給予補償,3000多萬人為國家效力多年,1998年城鎮居民平均每人年消費性支出4331.61元,假設每人補償2萬,不算多,算出來總和就是6000多億元。然而,1996年國家財政收入不過7407.99億元。

最終,還是選擇了后者,“犧牲一代人”。

根據“抓大放小”的原則,通過拍賣、承包等方式,將國有中小型企業轉為民間經營,國有經濟控制國民經濟命脈,其主導作用主要體現在控制力,而不是比重。于是一家家企業集團成立,一家家不景氣的工廠改制、破產。

改制后,職工買斷工齡,領取部分資金,相當于遣散費,黯然離開工作多年的單位,“以廠為家”,成為一個職工家庭永遠的回憶。

在這個過程中,有兩個現象令下崗者深惡痛絕,一個是貪污問題,比如本來要給每位員工補償4000元,領導一看,有利可圖,便對員工說:上面只給了2000元。中間2000元進他們的腰包了,下崗人數越多,賺得越多。

還有就是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,干了這么多年,驀然回首,自己下崗了,工廠卻被賤賣,成為廠長個人的。1998年6月5日,《中國經濟時報》報道:“河南沁陽企業:差的送、好的賣。”

青年下鄉,中年下崗,一個人無法選擇出身,也無法選擇所處的時代。

在歷史的洪流面前,大多數人就像一粒沙子,被風浪裹挾著,漂來漂去,想要掙脫,又無可奈何。

多年后,某個黃昏時分,翻出那本發黃的下崗證,看看鏡中衰老的容顏;回首曾經的曾經,逝去的年華,沒了當初的焦躁,多了份風浪后的沉著。

2011年,一部電影登上熒屏,叫《鋼的琴》,講述的就是下崗職工的故事。男主陳桂林,本是位鋼鐵工人,下崗后迫于生計,組建了一支婚喪樂隊,奔波于各大紅白喜事現場。

在陳桂林原先工作的廠區里,有兩根煙囪,非常高大、壯觀,是廠里的標志性建筑,“以廠為家”的年代,職工們只要一抬頭,就能看見它們,久而久之,逐漸成為生活的一部分。

可如今,工廠不行了,煙囪也要被清除。爆破當天,原來的職工們聚在一起,久久凝視,戀戀不舍。煙囪的消失,意味著時代的終結。對此,廠里的老工程師說:

“在有的人的眼里,它是成長的記憶,在有的人眼里,它是回家的坐標,在有的人眼里,它就是兩根煙囪。可是在我的眼里,它就像一個被我遺忘許久的老朋友。

當有一天聽說它要走的時候,我才意識到,原來他一直就在我的身邊。我不知道是該竭力地挽留,還是該默默地看著他離去。突然有種莫名的憂傷。似乎覺得有話要說,可又不知道說些什么。

時光荏苒,社會變革,如今為了時代的進程要求他們離開,我們總要試著做點什么。如果我們成功,他將會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;如果我們失敗,他將會成為一段美好的記憶。”

標簽: 90年代下崗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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